我听着这首让友人粗粗根据我哼唱旋律而吹奏的曲子,缓缓飘来一些悠长的音符,由远及近,那尺八有点感伤的音色就像天使抛下的一缕长长的白纱,飘飘洒洒地与我心绪纠缠,在迷离的阳光和婆娑的树影间,引领着我去寻找那些丢失的记忆。
音乐在不同的境遇会幻化出不同的颜色,慢慢包裹我,我渐渐地沉醉其中,没有碰撞,没有反抗。我只能接受。
回忆在一种苍凉的感觉中展开,这种感觉,常常同梦境搅和在一起,在夜深人静之时悄然而至。
一些零碎的片段,都围绕着妙不可言的音乐旋转,渐渐地,它们变得越来轻,越来越纯,像雪一样。
往事们渐渐飘起,在心头盘旋一阵,随即又被新来的挤走。我努力去思念一个人去追怀一段情愫,但无论怎样努力,打捞起的只是一些记忆的残片。沧桑的心情,在若有若无的火车奔驰声中,渐渐变得坚硬。
我就这样一次次地寻觅和迷失下去,然后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逐渐变得僵硬和枯萎。于是我就急不可待地去抓起笔,写字,不停地写字,就像一个垂死的人紧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害怕看着这一切一点一点地离我远去,害怕我的手指终于将冰冷地死掉,那样我会陷入到无法自拔的恐惧之中。
那些的文字,如同扬花,飞舞得很好看,有一天,也会掉落下来,沉淀下来,成为不可磨灭的痕迹。
纸上烟云,恰如屐齿印苍苔,字字行行,涂涂抹抹,也就是斑斑点点浅浅深深的生命痕迹。
如果一个人,心灵中再连值得回忆一下的往事都没有,头脑中再连值得梳理一下的思想都没有,那么他的人性,很快就会从外表锈到中间。
但是最可怕的是想回忆而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是思想而早已丧失了思想的习惯。这时人就自己赶走了最后一个陪伴他的人,他一生最忠诚的朋友——他自己。
即使那是忧郁伤感的记忆,我都要去怀念。我宁愿有一种沉重一种忧郁,而不要一种轻巧的无所适从的生活状态,因为我如此期待一种警醒,一种力度,一种不会充塞着遗忘的记忆。
那些消逝了的记忆,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我就一直徘徊在玻璃的这边,如果我能打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我会找回那早已消逝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