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们真得飞了(一)

无法试听请切换网络:网络1网络2

 

  一、分别

  佩佩傻傻地站在我面前,低着头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正等待父母的“暴风骤雨”。一阵凉风吹来,她一阵寒噤。我脱下外套轻轻地披在她身上,她顺从地扯了扯衣角。我们一直很默契的,宽大的衣服里,她更显娇小。她抬起头,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怎么啦!”我有点手足无措。

  她没有吭声,红润的脸颊上残留着一缕没有擦净的泪痕,我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她藕白的嫩脸,心疼地说:“乖!别哭了?”她喃喃地摇了摇头,然后匆忙地垂下了眼皮。

                 

  我不想走,我怕你走了就回不来了。佩佩委屈地说。

                 

  我会陪你一辈子的。我说,我是去学习,然后工作,又安全。

                 

  她不吱声,可是她哭了。她哭的时候,我比她还难受。

                 

  你怎么陪我一辈子?她说。

                 

  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要乘一小时后的班机去英国念书了。

                 

  你四年内不许谈恋爱,更不许结婚。她哭着说,然后我等你回来,要不然,我也出去。

                 

  你一定可以出去的。要是你四年内出不去,我就回来。我说。

                 

  她说,如果你遇上空难,怎么办呢?我涩涩地笑道,怎么会呢。可是讲这句话时,我真想哭。我当时真的想哭。

                 

  佩佩委屈的泪水开始忍不住直往下淌,我搭着她的肩膀。然后用研究古董似的眼神怔怔地瞧着,一脸的茫然。她见我无动于衷的模样,哭得更伤心了。

                 

  佩佩说,不搂我不要紧,起码也得弄张纸巾替我擦眼泪擦鼻涕吧。

                 

  我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在每一刻总表现的很可爱。我赶忙从兜里找出一张纸巾,去为她擦眼泪。她却一下子偎到了我身上,哭得浑身发抖。弄得我鼻子一酸,泪水也溢了出来。

                 

  我紧紧地抱着她。我说,佩佩!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二、我们的相识

                 

  大学里的生活轻松惬意得一塌糊涂,一段彷徨空虚的日子过后,我又开始一点点地收拾回自己。我去教室自习,去图书馆看书,去机房上网,原来大学生活也可以这样简单地过的。

                 

  那个夏天,学校又停水了,我刚踢完球,黏糊糊的身上散发出难闻的臭味。我就在宿舍里大发脾气,对着四张空荡荡的架子床,没人理会我。我蓬头垢面,饥肠辘辘却喋喋不休地宣泄着,宿舍里的四张椅子被我暴力地踢来踢去,最后我掩面懊恼,无缘无故的,只是想哭,本来烦躁的心情更加糟糕了。狗日的!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TMD是什么鬼学校?。

                 

  室友给了我一个女声宿舍的电话号码。说是找一个陌生女生聊聊,或许会好点,他都是这样治疗烦躁情绪的。

                 

  大学里的女生似乎对治疗男生抑郁、狂躁等病症特有效,我也不例外,只要有女生聊天或者陪伴,内心的郁闷也会遣散得快一些。

                 

  接电话的女生的声音柔地像棉花糖,刹那间挥发了我一半的烦躁情愫,真是一“声”见效。我轻柔地说,我心情不好,也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能聊聊天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我以为她会马上挂电话,或者可能将是“神经病”之类的恶言相加,那我肯定痛快地反骂她一番,反正不认识。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她没挂上电话,她说,她也好烦……

                 

  后来每次心情不佳之时,我们都会给对方打电话,似乎只有在彼此的相互倾诉之中才能得到解脱,渐渐地产生了一种依赖性。

                 

  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只是以各自的宿舍为代号。我住在“507”,她住在“306”。我是英语系,她是国际贸易。

                 

  有一天,我给她打电话。我说,我给你弹一曲吉他好吗?电话那头,她嘻嘻地笑着,你还会吉他?我没有答话,取而代之的是清脆悦耳的吉他乐声,夹杂着我的歌声轻轻悦耳,也带着些许忧郁。那是我练了一个月吉他的硕果,也仅仅只会这一首吉他曲。

                 

  佩佩沉默了好一会儿,稍带沙哑的语气说,下来见一面好吗?我答应了。

                 

  我兴高采烈地将自己美美地打扮了一番,这种见面的感觉如同是去见一位异性网友,又激动又害怕,也像很多男生一样总会顾虑对方的外貌。我想过了,就算她长得很难看,也不能逃之夭夭,至少还可以继续在电话里相互慰藉。

                 

  当我见到她时,我就为自己的想法而觉得羞耻。她的雪白的头颈弯着,脑后一些碎散的黑发调皮地衬在那片雪白的颈上,穿一条湖绿色的裙子,小腿又光滑又笔直。她美丽的脚上穿着一双式样简单的凉鞋,路灯下,我甚至可以看见脚背的雪白皮肤上的若隐若现的静脉。

                 

  她是个典型的上海女孩,皮肤白净,圆脸圆眼睛,打扮说不上特别有品位,却是清爽自然。那时她简直是一个天使,以无与伦比的青春的美丽在我的记忆中保留下永远的鲜活亮丽。这个女孩就是佩佩。

                 

                 

  三、恋爱

                 

  佩佩曾为我折过九百九十九只纸鹤,满屋子鹤飞翔的声音,也曾做了三百五十六颗幸运星。捧着透明的玻璃瓶给我的时候,我先被她感动了……

                 

  在那个漫天飞舞着收获的季节,梧桐树下铺满了落叶,一缕缕的金色,在秋风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曲线。

                 

  深秋的天空晴朗得有些苍白,草坪上的绿色竟然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荒废掉了,和落叶混淆在一起,炫耀着冬天的临近。好在,人们还乐于喜得前俯后仰,乐于悲得死去活来,乐于爱得无法自已,乐于忙得不得脱身,乐于让不断上演的现代戏剧来充实这座城市的存在。然而,谁都知道,自己将会老去。

                 

  佩佩说去池塘边坐坐。那是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常去的,我很喜欢这地方。可两个月前,一名法律系的男生在学校池塘惨遭溺毙,这名男生同我是老乡,在他下水游泳前一小时,还来到我寝室,与我一起,坐在我的床位上闲聊,然后微笑着告辞。冥冥之中,这里面究竟有着怎样神秘的因素?

                 

  几天后,那名不幸溺亡的男生的父亲来到学校,提着儿子的遗物,绕着那口池塘走了很多圈,失去至亲的人,那是何等的痛苦。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把双手叉在胸前,开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略曲的发丝恰到好处地装点着额头,深深的双睑叠在一起,粉色的唇线勾勒出两片感性的唇,微翘的嘴角边有几丝细细的皱纹,干干净净的宝蓝色的衬衣领子翻在灰茸茸的套头毛衣外面。

                 

  那天,她穿着白色的长裙,走在草坪上,走在树荫里,走在小河边,黑色的头发在风中飘逸。她说她想和我在一起,我装傻。她看来是生气了,背对着我,再也没说一句话。我走过去,轻轻地对她说:“我爱你!”她不做声,也许是怀疑我的诚意。我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靠近她的耳旁,说:“我爱你!”她转过身来,笑着问我:“你不骗我吧?”

                 

  我牵着她的手跑到草坪中间,我对着教学楼大喊:“佩佩!我爱你!佩佩!我真的爱你……”

                 

  佩佩猛地紧紧抱着我,把头靠在我身上,微闭着眼睛,眼角带一点青色,嘴唇的颜色淡淡的。风吹着她柔软的发丝,我闻见一股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我和她认识的第N天,我们在草坪上拥抱,我想,我们真的恋爱了。

                 

  四、爱国热潮

                 

  199958日,那是一个群情激愤的晚上。57日午夜,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悍然轰炸了我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馆,造成了3人死亡,6人受伤。

                 

  我到教室里找到佩佩,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我拉着她奔上校车,各校的游行队伍都已经到了广场上。我们从游行队伍中穿行,我拼命想挤到队伍的最前端,血液在我的血管里膨胀。我在队伍里狂奔,紧紧拽着佩佩的手。在人群的呐喊声中,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它跳出了我的身体,引着我向前飞奔。全世界只燃烧着一团火,我的心从火里蹦了出来。

                 

  我们往队伍前面冲去。佩佩对我说,我要去演讲。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紧紧地拽住她的手,因为她的手颤得很厉害。

                 

  当我们到达淮海中路时,那里已经挤满了万余名大学生,队伍已经很难再前进了。大学生们要求美国总领事馆降下美国国旗,为中国死难者哀悼。我站在路边垃圾筒上,看到整条路上人头簇动,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门前更是人声鼎沸,仍有学生及市民从各处往领事馆涌去,还有一些学生在燃烧美国国旗。

                 

  佩佩使劲地拉我的裤腿。前面怎么样了?我说,我们的队伍声势非常浩大。

                 

  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举着标语,上面写着:「打倒美帝国主义!」,他举起卷起袖子的右手高喊:美国降旗!打倒美帝国主义……

                 

  我和佩佩拼命地喊着:「打倒美帝国主义!」「北约是凶手!」「强烈抗议北约惨无人道!」「和平万岁!」

                 

  队伍中传来高昂激扬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国际歌》、《团结就是力量》。虽然显得嘈杂,但是一浪激起一浪,却显得汹涌澎湃。我的胸腔似是要爆炸了。

                 

  佩佩激动地说,冲到前面去。我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往人群中穿梭着。

                 

  好不容易到了美国总领事馆前,本以为可以捡块石头之类的,但是石头早已被弟兄们扔光了。石块没有了,但是还有投掷矿泉水瓶的。我激动地从腰间掏出那个陈旧的摩托罗拉传呼机,看了看佩佩,她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抵制美货!」。

                 

  武警人员手拉手排成人墙,将示威的大学生与使馆前分开。我诧异他们的力量之大,竟能抵挡如此巨大的人流,如果要是能用在打美国就好了。

                 

  我对后面的兄弟说让让,我要砸美国了,后面几个兄弟识趣地腾出了一个位置,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投掷出传呼机。“噼里啪啦”的一阵碎玻璃声音,传呼机砸中了二楼的玻璃。人群开始煽动起来,顿时人声呐喊、沸腾起来。后面的兄弟拍拍我肩膀大声说,兄弟!干得好。佩佩紧紧地抓着我,指甲掐进了我的肉里。我碎了一口痰在地上,嘶声呐喊:美国!fuck you

                 

  佩佩让我抱着她的腿,因为她个子矮。她说她要演讲。

                 

  平时在别人面前,她总是很害羞。一句话还没有说,脸就红了,可是只要跟我在一起,她忽然变成了顽皮的孩子,一会儿吵着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连片刻都不停。后来我发现了一件事——我喜欢吵,喜欢听她吵,看她吵,喜欢看她像孩子般在他面前撒娇赖皮,喜欢她在……

                 

  我抱着她的双膝,她在上面一下子显得鹤立鸡群。我的脸腮因为用劲过度而红红的,活像关二爷。她在上面激情演说着,腮帮一定也很红,只可惜我没能听到她演说了些什么?人群的喧闹声压住了她的声音。

                 

  我们的爱国热情在那一夜完全的升华了,为此我和她都付出了些许代价。游行结束后的几天嗓子一度沙哑,有时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一刻,我们真得飞了(二) http://www.itingwa.com/listen/10227

收录到我的专辑

那一刻,我们真得飞了(一)的专辑

添加视频

那一刻,我们真得飞了(一)的视频

该音乐还没有相关视频
写日志

那一刻,我们真得飞了(一)的日志

那一刻,我们真得飞了(一)的评论发评论

加载中,请稍等...

写评论

  • 你可以输入300个字
  • 评论
共获得 2333喜欢 398评论

阿卡推荐的其它音乐更多

喜欢这首音乐的人还喜欢

精选单曲更多

扫码关注,手机听音乐
扫码,手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