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影皆随形

我不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命是不是注定的,或者我们都像风一样飘着,不知道会飘到哪,可我……我觉得也许两者都是,也许这两者会同时存在。

对于命运这一命题,谁又能给出一成不变的答案呢?

耳边,再度响起珍妮的歌《答案在风中飘》。

人要走过多少路
才配称大丈夫
白鸽要救过多少种子
才得在沙滩 上栖息
炮弹要发射过多少次
才永远地停火

岁月在内心和眼眸里仅存的一些记忆碎片.............
清浅的岁月还是泛起了涟漪,一筹莫展地想到了新村,那是仿佛每迈出一步向未来,就越会是一根拉的越紧的线,在这个世界的北方,牵引着我的灵魂,我在牵引下,来到了陌生的荒凉未来,前前后后什么也看不见,无论走到何处都会浮现那座小院落的残垣颓敝。
甚至时间也配合着那只手,你是要到哪里去,新村已经在我出生的那一刻烙下了一辈子如影随行般的痕迹。永远也逃脱不掉。
每个人何尝不是那么一只风筝,而你被什么束缚着呢?

是一个不堪回首的记忆,还是,念念不忘的人?

世界每时每刻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我无视这些改变,但随着作为人的无力,还是发觉,那些物,人,你见或不见,都无法阻他们正在过去的现实,门前的老墙新芽,家中的黑狗,日益弯下的身躯和残褪的毛发,杂货铺翻新店,石子路变水泥路,风筝在天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今春过后,还是要被待会收纳箱。
清明时节雨纷纷,朝夕相伴多年的,从牙牙学语到象牙塔,爷爷奶奶大伯都去世了,亲人们在葬礼上只关心遗产的分配,与丧葬费用的分摊,仿佛此聚后就要老死不相往来,那些争吵和喧哗声还会偶尔在耳边响起,然而,只不过是为小利益而争斗的人的恶性罢了,故人已去,现人还不是要柴米油盐酱醋茶,安稳过余生。

葬礼要办的宏大一些,父亲说,奶奶受罪20年,该回到爷爷身边了,这样的离开也是福。葬礼那天我没有哭,只是和其它人一样,跪在棺木前,抬头痴痴地望着几十年前奶奶的遗照,映在我眼前的只有生于世间的无力的那根牵引的线,起风了,看,风筝还飞在空中,飞来飞去,我见过很多不同的风筝,然后说“你好”,那些风筝也抖动下翅膀,饶有兴致地说声“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踏入了21岁,冬去春来,我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不管是外部环境,还是人事,但奇怪的是似乎我的心智却不怎么变化,我疲惫地读着大学,每周一次兼职偶尔在周末写写文章,读《挪威的森林》,以后可以每周写信给素蓥,有时和黄仔 通通仔几番调侃,上上自习,在图书馆用功,文杰报了考研班,计划进展的很顺利,浈浈在忙于学生会工作的评优材料的制作,几天都看不到她的身影,这不今晚还遇到她呢,还怏怏地说都假期了这么不会让自己放松一下子,我也只是笑笑回应离开,黑暗里她白色的外套很快一转眼消失在黑暗里,这条路是我没晚上的必经之路,那是一条蜿蜒的柏油马路,路旁是齐整的广玉兰,偶尔会有黄色的校园巴士开过,放着老歌曲,今天的她看起来比之前疲惫很多。

在昏黄的路灯下,开着迎春花,我的灵魂渐渐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山村。
每年回老家的时候,爷爷总在老远的村口,望眼欲穿地等待着我们的归来,下午5点左右照常到的面包车,父母每次都会对老人家说不要等那么久,到了自然会回去的,毕竟现在老了身体不似从前硬朗,道路太崎岖,有时晚上7点多才能到,但每次爷爷总会一听到汽车的鸣笛声,老远地从小院子里蹒跚地走出来,双手背后,经过矮矮的院墙,和村口的水井,打着一道手电,向汽车的方向照过来,当然我们不是不愿意让他等只是不要麻烦。

我很喜欢爷爷,他粗糙的大手每次都会握着我的小手,去买哇哈哈,然后全家一起结伴走夜路回家,乡村的夜晚四周一片漆黑,但星星却是触手可及,零星的灯火可以判别村子的位置,找到村口的大瓦房的灯火,顺着慢坡,迎着寒风直接走下去,就是我们的小院落了,我很喜欢回家,当然不是为了避开城市的无聊的功课,但一想到院子里的大苹果树,小羊羔,卷毛,黑白大花牛,倔倔的小驴仔,和那座草垛就感到分外的亲切。

爷爷个子不高。头戴一顶大棉帽,上面呈现方形状,有时会换一顶大的雷锋帽,身体伛偻着,有些驼背,经常穿一套蓝色的普通衣装,别看他小走起路来轻快地很,手脚很利索,夏天正值拔草的时节他也个人加拔草,每天都要到坡上几个来回,他在别人眼中一直很硬朗,每每想起他都会因为再次响起乡村生活,而心里暖暖地。

10年前我们就搬出了那个小院落,父母都是贫苦农民,正赶上90年代城市开始飞速发展,为了生计便举家搬到了城市,受父母影响多一些,现在对这个地方的感情也没有超越新村,也许是那根线的牵引吧?令我觉得在一个异乡陌生无聊的城市中长大还是不会有很大的归属感,那座土坯房子,房顶铺着瓦片,四周的墙都是用自己打造的土坯而建的,四叔和大爷从村外的啥个梁,运沙土过来,自己压水,和泥,那些年生活了56年的土坯房,比任何事物都鲜明地留在心里。

2005年,父母带云娜回家,我打电话给他们,问假期可不可以回去,一个人,父母说爷爷也想你了,让我和叔叔一起回去,由于当时学校补课,所以晚回去了好多天,不过还好没有耽误和叔叔一起走,在呼啸的绿皮火车上,我的心也像这呼啸声,起伏不断,却也安稳平静。

ti ta ti ta 时间静止
ti ta ti ta 时间流走
乡村的小路 山间的小鹿
脚下的泥土 青草的气息

ti ta ti ta 时间溜走
ti ta ti ta 时间停止
乡村的小屋 山间的小树
脚下的流水 碎石的声音

轻轻唱着ti ta ti ta

在乡村待过一个安稳平静的假期,每日优哉游哉,爷爷用庄稼换了很多的水果,邻村的大西瓜,和果园里摘得黄太平果子,橘子,然后手一挥,便健步上了慢坡,去看望庄稼,夏天的日光狠毒,乡村的天空明镜,他的身影消失在那片杨树林。
开学的时间也快到了,我把行李塞进背包,穿上雨鞋去村外的柏油马路去等班车,那条路很长,那次他上午没有去慢坡田地,中午便准备好雨鞋,雨衣,那个盛夏正值北方了向日葵开花,经过绿油油的莜麦田,和胡麻花海,玉米地,在那片杨树林转弯后,就是这片向日葵花海,在小雨中被雨雾浸湿,花上都是水珠子,看起来像个被淋湿的孩子,楚楚可人,立在路旁,却也美不胜收,刚出了树林雨小了一些,我们也累了,他坐在石头上,我们聊天,班车来的很慢,却也还有一段路程,我没有让他继续送下去,因为看样子要下雨了,雨虽然不大,但路途却也泥泞,爷爷看起来汗流浃背。离开时我嘱咐他歇一歇就回去吧,他目送我离开,我一个人背着背包,沿着庄稼地继续向公路走去,我也不时回头看看,他还坐在那里,爷爷看起来要比冬天沉默的多,一家人在一起,他几乎很少开口,只是躺在炕上微笑,不知何时便睡着了,我继续走几步回头望他的身影,和那片太阳花,悠然踱步知道再也看不见他。

回到城市的第二个夏天早上7点,一个电话打来,我当时还朦胧睡意。转身继续睡去
“今早,大大去田里的路上摔了一跤,现在抬回来了,看样子....”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好我今天就回去”父亲沉沉地回应
“那么给姐姐们电话吧,让他们都回来”父亲叹着气,身体下移,然后一个人静静向外走去。

2006年的葬礼上,来了众多亲友,只记得当时自己回的很晚,到时已经被长辈们披上了丧衣,和系一根有红布条的麻绳腰带,在棺木前磕了三个头,据说那天大家都梦到了爷爷的喘息声,第二天棺木很重,长辈们也都说他不想走,因为担心半身不遂的奶奶,受活罪,但死生有命,还是留下了奶奶一人,送葬那天,叔叔搀扶着奶奶,“老汉走了,一辈子了,你也送送她”奶奶在我记事起便落下了这病,只在炕头坐着看着外面,望了十多年,早上爷爷扶着去散步,晚上照料喝水。

那天奶奶扶着棺木,低声抽泣了很久,喘着粗气,抽噎者的情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2013年的夏天翩然而至,在七年后,一个凌晨,奶奶的一生也打上了休止符,成为了过去,然而我却陷入了新的泥沼,不管是学业还是爱情。

那是最后一次会老屋子,我们曾经住过的一面已经封上了石砖,窗户也是一片漆黑,房前的羊圈,牛棚也都坍塌了,爷爷的小屋更黑也更破旧了,只有炕上的一层油布,还有着昏暗发黑的红色光泽,屋子里什么也没有,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草垛,大奶牛,卷毛,小羊羔,倔倔的驴,都不在了。

清晨,我和四叔荷着铁钎去坟上清土,去年的雨水很足,草长得很盛,到了小腿那么高,我们涉过村外草地的水潭,向山脚的矮树林走去,清晨的露珠打湿了我们的鞋子和裤脚,我想起了陶渊明的诗句,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他们的一生是否愿无违呢?

我想起了那天露珠沾衣的午后,他穿着黄色雨衣,坐在石头的情景,想起了那片向日葵,对,那天的露珠也沾湿了裤脚和衣襟,那一夜也下雨,冬天时,他穿着蓝色棉衣,黑色小袄,走在我身旁,牵着小手,时常伛偻着,经常用一种温暖的目光在一旁看我吃饭玩耍,他的眼睛很大,很亮,在炕上盘起腿,双手托在膝盖上。

然后他对我说,“没关系,那只是死,不必在意,别害怕,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我们注定要去做的一件事”
也许在那个地方,他才不曾悲哀等待,
他还是他,我不是也在这里吗?

纪念多年前过世的爷爷,和回到爷爷身边的奶奶安好。

文/浮生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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